“真不去見她了？”

顧祈深手裏端著一杯橙汁，喝了一口後，臉上露出了一絲嫌棄的神情。“這東西真的沒有血好喝……不過，喝久了也喝習慣了呢。”

潼市最高的建築叫做雲天大廈，不管在潼市的哪個角落都能一眼望見。他和葉維揚此刻正坐在這座大廈的最高層。上面沒有路，一般人是上不來的。

葉維揚沒搭理他。兩人身邊擺了幾個酒瓶。

“這東西有這麽好喝嗎？”

自從顧祈深不喝血後，就開始嘗試人間的各種食物和飲料，葡萄酒還好，有一股葡萄的醇香。這白酒，啤酒他還真的是半點都欣賞不來那味道。

“你別出現在她面前……當初我跟她說，你們都死了。”

他騙了姜瑤。血族以血緣連接，他自然可以感應到顧祈深的存在。只是對這個弟弟，他還留有一絲感情。

“你為什麽不跟她說？”顧祈深接過他手中的酒瓶，猛灌了一口。“這些年一直都是你在保護她……”

姜瑤在月圓之夜出生，這個異能會招引血族。

葉維揚還騙了姜瑤一件事。那便是殺死她爸爸的那批血族，是聞著她的血香而來的。她那時候小，記不清所有事了。

他知道，如果姜瑤知道了這件事，一定會非常內疚自責。

所以這種痛苦，讓他來承擔就好了。反正他也已經護了她這麽多年，不多這一件。

“唉，天不老，情難絕。”顧祈深晃悠著身子站了幾年，他似乎醉了，也學人類掉起了書袋。

葉維揚也沒拆穿他。當初不知道是誰，自詡身份尊貴，卻幹了回翻垃圾的勾當。他一直留著姜瑤帶過的那條鎖骨鏈，那本就是他精挑細選了要送給她的。

其餘的，皆是幌子。

……

姜瑤在臨走前去找了顏杳和顏查兩姐弟，自從那天之後，他們漸漸斷了聯系。

只是當她去到顏杳給她的地址時，卻發現查無此人。姜瑤想著他們是不是搬家了，便也沒有深究。

時間一晃，一年過去了。

這一年，姜瑤的身子越來越差。當初顏杳用她的血制藥之前，便告誡過她這樣做會有極大的副作用。可姜瑤執意要以自己的身體做藥引，顏杳也拿她沒辦法。

只是，這後遺癥越來越嚴重了。

她的牽掛不多，就李嵐一個。

兩人搬到A市的這一年，倒是認識了一個極好的鄰居，單親媽媽帶著個上初中的小男孩的家庭組合。四人經常在一個飯桌上吃飯，小男孩叫姜瑤姐姐，叫的極其親熱。

又到了冬季，只是今年卻沒有下雪。

姜瑤心上的絞痛在這段時間來得異常反覆，她已經隱隱地感覺到了自己的大限將至。

和李嵐告了別，她說自己要出去旅行一趟。姜瑤拖上了行李，踏上了去往機場的路。

只是她終究還是沒有熬到那個時候。

過安檢時，一陣天旋地轉，她的雙眼忽有些沈重，耳畔是他人的驚呼聲。

然而，等她再醒來時，自己卻好好地躺在床上，被角也掖得好好的。

床腳有一雙粉色的拖鞋，穿上去挺合腳的。

她悄悄推開門，那一大片落地窗前正站著一個人。姜瑤走近了一點點，從那可以俯瞰整個城市的夜景，再好不過。

她突然笑了，甚至還有些想哭。

她知道的，枯木逢春也不可能起死回生，終歸只是回光返照罷了。

她對那人說。“我想看雪。”

那人慢慢轉過了身來，他生著那樣好看的一張臉，只是臉上沒有笑意。

他說。“我帶你去看。”

那天他抱著她行了兩千多裏的路，風塵仆仆的兩人終於看到了傳說之中的冰城。

“真好。”她說。

其實她以前曾經來過一次，只不過，這次她想跟他一起。

“是啊。真好……”他假裝沒有看見她慢慢閉上的雙眼。

雖然已經活了幾百年，但葉微揚直到今天才知道，原來離別竟是這麽痛苦的一件事。

她的雙手無力地垂落在了她喜歡的冰雪上，他才紅了眼眶，慢慢將她的手握在手中，視若珍寶地淺淺吻了一下。

顧祈深曾經問過他，“那麽舍不得，為什麽不初擁她？”讓她也變成血族。

可是由人類變為血族的雜種，只能生活在不見天日的黑夜裏，再看不見陽光。她這樣的人，怎麽能夠忍受呢？

“你舍得嗎？”他問顧祈深。

被問話的人難得的緘默了。

看吧。你也舍不得。

時間緩緩淌過，所有的回憶似乎都不再刻骨銘心了。

期間，葉維揚換了兩個身份。都是老師。

他想著，會不會有一天，那個女孩子還會走錯了教室，就那樣強勢地闖進了他的記憶裏。

幾十年沒再下過雪的潼城終於又下雪了。

他看見了校園裏有一對情侶在打鬧，女孩子突然停下了腳步。

“下雪了。”她眉眼彎彎，兩手呈喇叭狀放在唇邊，朝男生喊道。

“我知道。”那男生退後一步，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發。

“不，你不知道。”女孩笑著搖了搖頭。

“你一定不知道，第一個告訴你下雪的人，她會有多喜歡你。”

……

“吧嗒。”

容顏美麗的女人姿態優雅地接住了從姜瑤臉頰邊滑落的水滴。

而它的主人仍舊沈迷在上一個世界裏，無法脫身。

“你的眼淚，真漂亮。”那個女人的話不知是真心的讚美還是嘲諷，姜瑤也不想去深究了。

“我輸了是嗎？”

她和葉維揚接觸的還不如顧祈深多，直到臨死前才見了最後一面。

“很遺憾……”女人的嘴角挽起了一個輕靈的笑容。“你贏了。”

“啊？”

“你可以走了。菠蘿包，你跟她一起。”

“主人……”統統似乎想要說什麽，被她輕飄飄的一個眼神止了話尾。

原來統統叫菠蘿包啊。

“不過，你肉身已毀，只能用別人的身體存活下去。”

又是鳩占鵲巢的勾當？姜瑤想要拒絕，那女人卻笑道：“你再不去救她，那個身體的主人就要死了。”

姜瑤皺了眉，那女人卻輕巧地搭著她的肩，將她推了出去。

“去吧，去做你想做的事。”

姜瑤再一看，那女人已經不見了。

“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。”一回頭，統統神色嚴肅且語氣急促。

“說吧。”

“主人她從頭到尾就沒想讓你輸，你不奇怪顏杳的身份嗎？”

姜瑤看了他一眼。“她是顏杳……”

“她為什麽要這麽做？”姜瑤不明白。

“都是為了那個男人。”統統面色冷漠，但語氣裏卻帶著藏不住的遷怒。

後來，姜瑤才知道這個男人指的就是那個女人的師傅。女人名叫夢煙，表面是在執行任務，修覆各世界bug，實則是在找她師傅丟失的三魂七魄，破壞了這大千世界的秩序，自身受到極大的反噬，才找來了姜瑤掩人耳目，幫她實現目標。

而此時，統統說完這句話，突然面色一變。

“糟了！”他怎麽把這件事給忘了。

他拔腿便要走，被姜瑤一把拉住了。

“你去哪？”

話音剛落，兩人身處的空間卻已經大不相同。

“主人。”統統面色惶恐地向前跑去。

姜瑤跟上一看，留在那的是一攤黑灰，周邊的柱子上漆黑一片，像是被火燒過。

“天劫來了。”

姜瑤有些摸不著頭腦，只能跟著他到處亂跑。

“主人。”

不遠處，那女人懷中正抱著一個氣質清冷男子。

那男子著白色長衫，姜瑤只隱隱看到了他的半張側臉。

驚鴻一瞥，傾倒眾生。

竟有男子生的這樣好看。

突然，本大晴的天陰了下來。天邊天雷滾滾，風雲突變，一道黃色閃電從天而降，直直往那兩人身上劈去。

女人將男人往旁邊一推，自己張開雙手迎了上去。她的衣袖翻飛，眼眸含淚，美得不可方物。

姜瑤看得正有些呆，冷不丁腳下一滑，飛出了好幾米。

好巧不巧，正好撞上了那女人。她被姜瑤撞到在地。姜瑤趴在地上，腹部被那女人的膝蓋頂得有些難受。

這時候她才想起來那道雷。

“姜瑤！主人！”耳邊是統統撕扯著聲帶的吶喊。

閃電劈向兩人，卻在碰到姜瑤發間的那一刻，被溶解掉了。

雷聲漸消，天也放晴了。

在場的幾人卻沒有任何動作。

天邊的第一道陽光照在了姜瑤的臉上，她眨了眨眼。

這時候，統統才回過了神，急忙撲到了他的主人身邊，慰問了幾句後，才分了一個擔憂的眼神給她。

“這是怎麽回事？”違背天道，理該受劫。這天雷兇悍，怕不是要打得她形魂俱滅。怎會被姜瑤攔下？

“嘎達”。有一聲很細微的破裂聲響起，姜瑤周圍籠罩的金色光芒突然變成了萬千齏粉，散落開來。在陽光下看，就像是舞於空中的塵埃。

“或許是她的福祉……”

統統沒有告訴過姜瑤。傅無期將自己後幾世的福祉都分給了姜楚楚，而姜楚楚分給了她。除這之外，還有姜佳謠等人。所以姜瑤本該福澤深厚，然而現在，他再看不見她身上的福祉了。

姜瑤直至離開也沒有看見這男子醒來，統統知道天劫已過，也放下了心，遵從夢煙的命令，帶姜瑤回了她的世界。

後來統統告訴姜瑤，夢煙雖然死罪可免，但終究活罪難逃。她被罰入了輪回，要受盡人間各種苦難。本來只差幾步便能成神，便能脫離這世間的苦樂。

姜瑤聽了，不以為然，只問他：“那她師傅呢？”

那男人倒是厲害，年紀輕輕已經成神了。不過據統統說他已經幾千歲了。

統統癟了癟嘴，似乎不太想提他。“他放棄了神位，跟著主人入輪回了。”

“這樣不就好了。”姜瑤躺在秋千椅上，悠悠閉上眼晃來晃去，愜意極了。

那男人本就是為了大千世界的子民以身渡劫，才使得自己的魂魄被打散。天道亦有情。

這樣的結局，再好不過了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終於!馬上進入姜瑤的原世界。

虐渣!我要毫不手軟!

制霸娛樂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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